这个周末，到书房翻书时，几张照片从书中掉落，那是几张和老爸的合影。照片里，老爸都穿着白衬衫，精精神神，或被我挽着手臂爽朗地笑着；或和我一起坐在塔山公园的石凳子上，我俩一人拿一苹果有滋有味地吃着……一下子让我黯然神伤，眼泪几度要夺眶而出，我知道今天我再也干不了别的了，就这样席地而坐，静静地想念———是的，我必须一个人静一静，因为这么多年来，在离开老爸的日子里，我一直不敢碰触太多往事。真正的原因，是我一直不敢面对！从老爸生病时的2010年3月开始，我就有点不敢面对，这么有情、纯朴、豁达的一个男人，在我眼中，他更是一本百科全书：全家老小的小病小痛全是老爸开方药到病除；小陶的二胡音不准了，老爸的大手摸两下子就好了；工作中遇到拿不准的事儿了，让老爸给分析分析，果然思路开窍；老爸绝对是一流的大厨，清水冻鱼和特色茶叶蛋那真当是仅此一家的好味道……却突然被一个叫前列腺癌的东西击倒了。那时，我以为病魔是暂时的，就如2003年老爸的那场皮肤癌一样，只是要让老爸更多体味人间疾苦以便更能世事皆洞明。尽管那瘦削如此明显，尽管老爸越来越虚弱，我依然觉得，奇迹一定会发生。在老爸整个患病期间，我一直患得患失，一直也不敢更多地和老爸坦然地谈谈这个病，我不敢，因为不知道说什么，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。我记得，有段时间，在医院睡不好，老爸晚上都回家住，那时每天一大早他都还能自己起床摸下楼，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我，会叹口气，然后轻声地说：咳，这晚上真是难熬，这痛法真是没法言语。我心痛、无语，却别过头，继续操持着早饭，没有和他拥抱，也没有握手，甚至不敢对视。我那时是怎么了？现在每回想起，心如刀绞。2010年的国庆，老爸看着还是颇有精气神的；春节来了，老爸如同孩童般兴奋起来，我想，生命的能量那么强，奇迹一定是已经来了！后来，过了元宵，我们回到金华继续医院家里两边跑着，老爸还是那么有精神。时常问东问西，问孩子们的事业学业也问家务杂事，他还操持着这个家呢！再后来，老爸要化疗了，这东西最摧残人了，但老爸说，过了这个坎就好了，春天也来了，过了清明便是端午，我回家煮你们都爱吃的茶叶蛋……可是，可是，才没多久，老爸又说，实在对不起了，不是不想陪着你们继续走，实在是顾不了你们了，我撑不住啊……当噩耗来临，那是一个暮春的凌晨，我突然非常不知所措，甚至不知为什么要心痛不已泪流不止，一直守着老爸。看着那个躺着的像雕塑一般的老爸，尽管化了妆，可还是瘦啊，瘦得不成样啊，很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。然后我莫名地有些麻木，也有些释然，我很奇怪地想我亲爱的老爸只是回乡下老家去了，过两天又精精神神地回来了———这样的念想后来就一直伴着我。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坚强还是脆弱，尽管我知道，老爸已经与病魔抗衡了太久，实在疲惫了，再恋恋不舍，终究不得不放手。可我已然是不能承受之重了，我只是用我的逃避来面对老爸的离世。好吧，我现在愿意相信，有时解脱也是种幸福，老爸在天上就没了病痛。如果真有天国，相信老爸也是能看到现在的一切，那么最美好的遇见，便是我们笑着，而老爸在天上看着。其实今天真的没啥头绪，静静地，任由思绪游走想着老爸，我也没想表达什么，今时今日，或当时当日，我最该做而没有做的是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，最想说而一直没说出口的，仅是那一句：老爸，我爱你！